第390/391章 一件恐怖的往事_火红年代,我在陕北当知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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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0/391章 一件恐怖的往事

  陕北土地贫瘠,气候苦寒。

  三十里铺庄子里的乡亲们,千百年来,他们的日子过的,真心不容易。

  一年最多能吃2、3回肉。

  而且一年到头,乡亲们没哪一天,敢敞开肚皮开来美美地吃上一顿饱饭。

  他们天还没黑,得赶紧上炕睡觉。

  ——没别的原因,仅仅只是因为舍不得花费那两分钱的煤油。

  社员们养几只鸡,一年收获上100只鸡蛋,除了娃娃过生日那天,平常却没有一只鸡蛋敢吃到嘴里。

  全得拿到市场上去。

  把鸡蛋换成几分、几毛的现金,好用来给家里买药、买盐,买火柴啥的

  而衣服则是大娃穿完了给二娃,二娃穿完了给老三,老三穿完了给老四、老五

  方方面面的省,已经节省到了极致。

  绝不敢浪费一分一厘。

  这就是他们的生活常态。

  陕北的乡亲们,日子过得不容易。

  而新加入三十里铺大队的人,那就更苦了!

  其中张启正要好一些。

  毕竟他是个文人、是海归,再加上腿也有点不方便。

  所以。

  暂时因为手头没专业资料,没有实验材料,更没有实验设备和专业试剂的他。

  为了消磨时间,就只好跑到三十里铺与白家沟合办的村小学。

  去当了个义务科普教员。

  甚至有些时候。

  村办小学里的那些民办老师,遇到要生孩子了,或者是家里面有什么婚丧嫁娶的事情,而顾不上来学校上班。

  往往这個时候。

  张启正还得顶上去,临时充当一次全品类的代课老师。

  ——他除了不教学生娃娃们跳舞之外,其他上至天文下到地理,语文数学...啥都教。

  甚至偶尔有些时候。

  他还会教孩子们几个英文字母,给他们讲讲《逻辑学》的初步知识之类的。

  ——日语,张启正是自然不敢教的。

  一个是陕北的乡亲们,真的很恨那玩意儿,而且张启正他已经用一条腿,领教过了骁将们的厉害。

  饶是再不会拐弯的他。

  也知道形势比人强,个人在面对大潮流的时候,渺小的如同一粒尘埃

  这些日子。

  张启正不用到生产队里去出工,自然挣不来工分,而村办小学也不会给他发工资。

  所以张启正的生活来源,全都靠叶小川个人拨付给他。

  偶尔有些时候。

  张海丽也会买点米面油、肥皂洗头膏之类的生活物品,然后给她表哥送过来。

  所以。

  除了喝不惯这边的苦碱水、吃不到什么绿叶菜之外,张启正的日子,其实过得还是蛮悠闲的。

  而沐晴沐娜两姐妹,日子过得则不是太容易。

  白天,这两姐妹在饭店前面的广场上摆摊。

  向南来北往的班车上的乘客,和那些过路司机、押车员,宣传自家的“米脂婆姨牌”精品小米。

  而到了下午6:00左右。

  此时的班车已经基本上停运,沐晴沐娜就会收拾摊子,把所有的东西都放回仓库里了之后。

  她们两姐妹还得赶紧洗漱一番。

  然后帮着收工回来的郝舒姑娘,一起在饭店院子里,开始摆摊卖烧烤。

  ——这其实,就是沐晴两姐妹最主要的经济来源了。

  只因当初。

  郝舒姑娘、沐晴沐娜已经和叶小川口头约定好:烧烤摊子上卖出来的钱。

  其中7成归饭店所有,剩下的3成,则由沐晴沐娜,和郝舒姑娘平分。

  烧烤摊子的毛利润高。

  这种分配方案,其实是很合理的:饭店赚3成,三位姑娘赚3成。

  大家都有的赚,干起活来也得劲!

  白天沐晴两姐妹。

  得站在广场上,向几百位喜欢问七问八的旅客,卖力推销小米。

  同时还得注意培养,促销队伍里的其他陕北姑娘,得慢慢的给白凤凤她们灌输商品意识,以及推销技巧、和与顾客沟通的艺术。

  白天两姐妹劳心劳力不说,嘴皮都得磨薄几寸。

  到了晚上。

  她们还得忙着穿竹签子、准备各种食材,还得忍受烟熏火燎

  一通忙碌下来,真很累的!

  不过。

  好在这两姐妹,从小都是吃苦长大,这点累对她们来说,还不算多大点事。

  尤其是只要有钱赚、就能笑得一张脸稀烂的沐娜。

  这姑娘!

  但凡那些在三十里铺住宿、用餐的司机稍稍大方点。

  一个人吃上5毛、1块2块钱的烧烤,就能把沐娜,给高兴的直接原地跳起来!

  要是遇到几个司机聚餐喝酒,人家一桌子吃下来,至少都是个3块5块的!

  遇到这种好生意。

  那简直就能把沐娜,给直接变成一只蹦蹦跳跳、乐不可支的快乐小鸟

  而这个烧烤摊子上。

  正是有了活泼可爱、浑身都洋溢着青春活力的沐娜活跃气氛。

  再加上大大方方、接人待物极为得体的沐晴,以及漂亮却又有点残疾、因此让司机们倍感怜悯的郝舒姑娘。

  还别说!

  这3位姑娘的烧烤生意,真还好的不得了!

  甚至有些司机,其实他们在饭店里已经吃饱了,只不过因为晚上无所事事。

  长夜漫漫,难以打发时间。

  他们就会奔着感受一下沐娜身上那股青春活力。

  享受一番沐晴姑娘落落大方、处理起事情,有条不紊的那种雍容气质。

  甚至是纯粹出于怜悯,想照顾一下郝舒姑娘的生意。

  所以这些司机们。

  一般晚上多多少少都会来烧烤摊子上,消费上一点、尝一尝在别处吃不到的烤带鱼、烤生蚝。

  或者是海带炖猪手之类的

  货车驾驶员作为八大员之首,他们的工资收入高、外快多。

  正是有了他们的捧场。

  三十里铺饭店的这个夜市摊子,生意居然还出奇的好!

  每天晚上。

  烧烤摊最少能卖10几块,生意好的时候,甚至还上过40块钱的营业额!

  这笔收入...就有点馋人了!

  可把饭店里那些女服务员,给羡慕的不要不要的

  但羡慕归羡慕。

  饭店里的这些姑娘们,倒也不会心生妒忌...毕竟人家这三位姑娘,都是靠本事吃饭、靠着双手挣钱。

  再加上沐晴沐娜,和郝舒姑娘。

  人家无依无靠,无亲无故,没爹没妈的

  让她们多赚点钱,能让她们心里多一分安全感,这也是应该的不是?

  所以。

  对于烧烤摊上那三位姑娘,挺能赚钱这一事实。

  饭店里的白珍珍她们,只是羡慕,但绝不会妒忌。

  相反,这些服务员还会时常去帮忙,免得把这三位姑娘给累着了

  确实累!

  把人累成狗的那种累。

  而要说在所有人当中。

  其实最苦、最累的,就得数郝舒了。

  这姑娘!

  为了让三十里铺的父老乡亲们接受她,为了让社员们,不把郝强郝舒兄妹俩看成累赘。

  同时也是为了不给叶小川丢人,不让叶小川为难。

  郝舒天蒙蒙亮就会起床,替自己和哥哥做好早饭之后。

  然后她就会急急忙忙、赶往三十里铺的水利工地。

  开始去砸石头、挖泥沙。

  整整在工地上干了一天,累得浑身瘫软、筋疲力尽,双肩都磨起了血泡的郝舒。

  顾不上喘口气,甚至连喝口水都顾不上。

  又得急急忙忙赶回三十里铺饭店,张罗着摆摊。

  烧烤摊子,通常得摆到晚上10来点,甚至是11点左右。

  这个时候陕北的夜里,已经开始冷下来了,也没什么顾客了。

  直到此时。

  连轴转了15个小时的郝舒姑娘,才能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小娟家去挤着休息休息

  实在是太累了!

  但这位坚强的哑巴姑娘。

  她从来没叫过一声苦,从来没在任何人面前,说过一次累!

  更没有向叶小川抱怨过,生产队里谁谁谁又鄙视她了,暗中又有谁,搞小动作欺负她了。

  ——鄙视链这东西,永远杜绝不了的。

  叶小川当然可以在社员大会上当众宣布:谁要是敢欺负郝舒,老子就把他怎么怎么

  那样干,的确是能震慑住三十里铺的社员。

  可能杜绝他们打心眼里,对郝舒兄妹俩的排斥和鄙视吗?

  肯定不能!

  一个在农村里,不能给生产队集体创造效益的残疾社员?

  那种人在村民们的认知当中,年底得让她白白分走宝贵的粮食...这与在大家的碗里抢饭吃,有什么两样?

  所以,在工地上没少被别人翻白眼的郝舒姑娘。

  她个中到底受了多少,让她说不出的委屈?

  夜里她躺在被窝里,到底有多疼、心里有多少悲苦?

  恐怕,那就只有郝舒自个才知道了。

  但这姑娘,从来没叫过苦,没叫过累,更没有找叶小川告过状。

  懂事的,让人心疼

  而这一阵子。

  叶小川天天得等到她们的烧烤摊收摊了,得把沐晴沐娜两姐妹,给送到三十里铺庄子的保管室。

  让她们去和马璐作伴,然后才能回到饭店办公室睡觉。

  所以。

  刚才古含珠让自个儿去她家,叶小川又怎么可能听她的?

  沐晴沐娜两姐妹的安全重要,还是古含珠的那点家务事更当紧?

  叶小川心里,自有一杆秤。

  是夜。

  等到沐晴沐娜忙完,叶小川去自己办公室把古含珠叫醒

  这小媳妇儿,白天得忙活整整一天。

  凌晨2点又得起来,开始帮着赵小蕊磨豆腐,确实欠觉。

  姐姐古含珠,在叶小川的床上睡着了,而她妹妹古含笑,则一直坐在办公桌后面看书。

  而且她看的,还全是些和销售管理方面有关的专业书籍。

  担心古含笑耍小聪明。

  叶小川还特意问了她几个问题...还别说!

  古含笑这姑娘,前些日子恐怕没少在这方面下功夫!

  叶小川问的问题,角度刁钻,专业而且稍显冷僻。

  但人家这姑娘!

  居然回答的不慌不忙、有模有样的,很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

  让叶小川忍不住在心中暗自夸赞一句:好样的!

  自个身边,真还缺她这种能熟知销售理念、能准确揣摩顾客心理。

  同时又还能熟练运用,各种沟通技巧。

  懂得“推销商品,首先得推销自己”...这种营销精髓的销售专业人才!

  人才难得啊!

  心情大好的叶小川,叫上沐晴沐娜两姐妹,和古含珠古含笑一对姊妹花。

  然后便打着手电筒,一同往三十里铺庄子回。

  等把劳累了一天,早都困得睁不开眼的沐晴沐娜,安排到马璐那边去休息。

  ——这没办法的。

  三十里铺饭店的房间越来越紧张,再加上沐晴沐娜两个人的口音挺重的。

  以至于两姐妹在饭店这边,找不到人和她们说心里话。

  所以沐晴沐娜,宁愿天天晚上跑到仓库里来和马璐做伴。

  也是不愿留在饭店里,和那些女服务员挤挤的

  安顿好沐晴沐娜。

  叶小川跟随古含珠两姐妹,来到了古含珠家。

  她家里一如既往的干净、整洁。

  由于现在古含珠已经离了婚。

  少了一层顾虑的她,一回到家,就明显变的比以前更为放松、更为随意了

  先是把叶小川,安顿在里窑的沙发上坐下。

  又让自家妹妹,到外窑去烧水沏茶。

  然后古含珠便大大方方的,在屋子里脱去外套、夹袄,长裤棉裤。

  说实话。

  以前叶小川又不是没见过古含珠,只穿一身大红内衣,挺着一双雪梨,高门凸现的样子。

  甚至在豆腐坊里。

  还见亲眼到过她和赵小蕊,浑身赤果果的在麻袋上...那啥。

  但如今。

  昏黄的煤油灯下,一位半熟不熟的俏媳妇,就那么层层叠叠的往下扒拉

  那场面!

  所能给人带来的感官体验,不一样,真不一样

  “干嘛呢?咯咯,觉得我好看吗?”

  古含珠拔完身上的厚衣服,只穿着柔软贴身的秋衣秋裤,弯腰从茶几下拿出一个马蹄铁盒子。

  打开一看。

  里面是花生瓜子,甚至还有一把当地产的豆沙馅酥心糖。

  将这些零嘴摆在桌上。

  古含珠一边说着话,一边又去五斗柜里掏出来一瓶酒,“小川同志啊...算了,家里没外人,我能叫你小川吗?”

  叶小川点头,“你随意,我无所谓的。”

  正说着话。

  妹妹古含笑,端着两盘凉菜进来了。

  一盘油煎豆腐,上面撒了点小葱,金黄金黄的,看着让人很有食欲。

  尤其是在食用油严重短缺的这个时代,只要是油炸过的东西,那就没有不缠人的!

  另一盘是猪耳朵。

  估计是古含珠用她的个人魅力,跑到饭店后厨,去找胡勇那个酒鬼兼厨神。

  通过走后门,买出来的。

  望着很快就端上桌的这两盘下酒菜,叶小川不由暗自提高警惕:

  看来这两姐妹,是早有准备啊!

  光是一个很会耍心机的古含珠,就有点让人防不胜防了,如今再加上一个不知深浅的古含笑?

  那就不得不让人加倍提防!

  等到把菜摆好。

  古含珠拧开酒盖,古含笑负责端杯,“叶知青同志,我敬你一杯。”

  叶小川不动。

  含笑一张俊俏的脸上,酒窝频现,“叶知青同志,你不用多想。我敬您这一杯酒呢,是有原因的...您喝,喝了我跟你说。”

  接过酒杯,一仰脖子。

  把酒杯底子朝着对方一亮,叶小川开口道,“说吧。”

  “是这样子的。上次您让我多看销售技巧,和心理学方面有关的书籍。”

  古含笑柔柔又笑,“我确实看了很多书籍,为此我甚至还跑专区图书馆去了一趟。

  感觉通过看这些销售书籍、和心理学方面的书,我的眼光拓展了不少,心胸大开,就像眼前打开了一扇全新的大门一样。

  而为了巩固所学的书本上的知识。

  我还专门托关系,去绥得县供销社某个综合门市里,义务帮忙...帮着人家打扫卫生,搬运货物、超市柜台,洗拖把搓抹布之类的。”

  “换取人家同意我在柜台上,接待接待顾客、帮他们卖卖货啥的。”

  听古含笑这么一说。

  叶小川倒也有几分触动:看来,这姑娘和白珍珍属于差不多的类型。

  都非常渴望改变自己的命运,想改变现状。

  和白珍珍一样,出生于农村的古含笑,同样都有一颗上进的心。

  叶小川一直认为:

  只要是在朝着自己的既定目标,不断去努力的人,不管对方是丑是美,是聪慧还是笨。

  都是值得尊敬的。

  “那你说说,做销售的人,首先地位的素质是什么?”叶小川问。

  “首先相信自己,相信自己的产品都是最好的!”

  古含笑大大方方回道,“没有所谓不好的产品,只有不合格的销售员。

  任何产品都有适合它的受众。

  就看我们这些销售人员,能不能精准的将他们区分出来,并顺利的将我们的产品,销售到目标客户手中。”

  不错!

  看来这姑娘,确实是一个做销售方面的人才!

  尤其难得的是古含笑,她已经能从理论高度,去归纳总结营销方面的专业知识和经验。

  再端上第2杯酒。

  古含笑款款而谈,“叶知青同志请您放心:我不会求着、缠着您,以便给我安排一份工作什么的。”

  “我只是想有一个机会,呢能够在你面前,好好展示一下我自己的综合技能。”

  古含笑满脸真诚,“我是什么样的水平,我只需要把它展示出来。至于用与不用,那是您做决定。

  我确实是需要一个舞台,但您愿不愿意给我上台表演的机会...这个完全在于您,请放心,我是绝不会死缠烂打的。”

  挺好!

  有这种意识,知道自己的本分,知进退...那就挺好的。

  默默将这姑娘记在心里。

  古含笑的事,便暂时告一段落。

  ——毕竟现在三十里铺的集体企业,需要用到精英销售人员的,无非就是一个粮食加工厂。

  这种东西。

  多半是走关系户单位,走外贸出口渠道。

  所以。

  暂时还用不着在销售窗口,安排临时促销员,去和顾客之间进行一对一的推销。

  像古含笑这种。

  拥有娴熟的销售技能,和对人心、人性的揣摩能力,已经远超普通陕北姑娘的人才。

  叶小川准备将她放到那家,还在自己脑海中、属于初步规划阶段的化妆品厂。

  至于现在?

  那就先让她去给沐晴沐娜两姐妹,打打下手。

  而等到以后,真正需要组建销售队伍了。

  那就把古含笑,安排到给沐晴手底下...充当沐晴的左膀右臂。

  反正叶小川已经打定主意:

  无论古含笑的能力有多强,以后她永远都将是沐晴手底下的一个兵!要知道。

  领导用人,首先是要用自己人、用那种能让自己放心的人。

  而不是在于,她能力有多强

  能力强怎么了?

  那也得乖乖的、给领导的心腹之人充当绿叶!

  打定主意。

  关于古含笑的工作安排问题,便暂时告一段落了。

  或许是为了活跃气氛,不至于让酒桌上冷场。

  古含珠伸手,轻轻推推叶小川的肩膀,“嗳,小川你今天晚上,能不能跟莪说一句实话,你觉得...我,好看吗?”

  见叶小川不答。

  古含珠用屁股杵杵叶小川的肩,“你怕什么呀?别瞎想!

  我才不是要干什么坏事呢,咱俩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你以为我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只见她的狐媚眼眨巴眨巴。

  “我就是想问问,在小川你这种文化人、眼光高的人心里,像我这样的婆姨女子,以后...还好嫁人不?”

  古含珠说的嫁人,肯定不是嫁给农村普通社员那么简单。

  她真要打算嫁给那种普普通通的农村人的话,还用问?

  估计抢着要娶她的老光棍、中年鳏夫,包括心痒痒的大后生。

  能从三十里铺村口,一直排到无定河边

  “这东西,得讲机缘,撞对了就对了...或许三年找不到合适的人,或许某一天,一下子就看对了眼。

  哦对了,咱们还是谈谈正事吧。”

  叶小川扯着、非得用屁股压在自己手臂上的古含珠的手腕。

  示意她坐下好好说话,“你不是说有情况,需要向我反映吗?”

  “嗯,我确实有一件当紧的事情,非得和你说说。”

  一说到正事。

  古含珠倒也不再那么放行浪骸、不再那么随意了。

  只见她蹲在地上,双手搭在叶小川的双膝。

  仰着脸开口道,“我非常非常的担心,那个死男人他,他会...会...”

  叶小川皱眉,“会什么?难道他会铤而走险,做出伤害你的疯狂事?”

  “嗯呢!”

  古含珠表情凝重,语气认真,“可能平时你们都觉得他蔫蔫的,也没啥志气,也没啥大出息。

  应该是个老实疙瘩,觉得他做不出什么出格的事,但..我却不这样认为。”

  叶小川不语,只等着静听下文。

  要说,谁最了解葛二蛋?

  恐怕就只有古含珠,是最为了解他的了。

  “其实..我还没嫁过来之前,他就做了一件很丧心病狂的事!”

  只见古含珠的脸上,涌现出一丝恐惧!

  “是,就是他!是他亲手了结了我婆婆的命!”

  蹲在地上的古含珠眼神飘忽,神情恍惚。

  似乎已经陷入了,对过去的某种恐怖回忆当中

  ————第391章————

  《心里住着一个魔鬼》

  古含珠其实是一位很有主见的俏婆姨。

  她具有这个时代,别的那些农村小媳妇身上普遍少有的,追求独立自主的精神。

  严格意义上来讲。

  其实古含珠的行为和认知,更接近于后世的女性:独立,自我。

  她能立足于在既有条件下,尽最大可能的、去追求生活品质。

  但如今的她,却像一位被抽走了胆气的小女人。

  变得可怜巴巴、变得胆小怕事起来

  叶小川轻轻把手搭在浑身微颤的古含珠肩上,嘴里柔声安抚:“先别怕,也别代入自己的情绪。”

  由于现在古含珠和葛二蛋离了婚,叶小川担心她会掺杂太多的个人主观意识。

  从而将事实夸大。

  “尽量不要以恶意去揣测人,你就以旁观者的角度,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有了叶小川温润、有力的手掌搭肩,古含珠的恐慌情绪明显缓解了一些。

  只见她从地上站起身来,屁股一扭,坐在叶小川的身边。

  双手紧紧握着叶小川温暖有力的大手,满脸恳切的问,“如果我说,其实在我们农村里,并不是表面上看上去的那么安宁祥和。

  这么多年来。

  黑暗中往往会发生很多、很多,很阴暗的东西...小川同志,您信吗?”

  点点头,没说话。

  其实叶小川心里清楚:在广大的农村地区。

  既有最善良淳朴的一面。

  比如有很多很伟大的父母,宁愿从自己干瘪瘪的肚皮里,省出宝贵的粮食用来让孩子长身体。

  而他们自个儿却长期忍饥挨饿,却还要去干着最繁重、回报最低的重体力活。

  长期的忍饥挨饿,营养不良。

  小病忍,大病扛。

  实在扛不住了,一根草绳挂房梁

  哪怕六六粉,那也是可以尝一尝的。

  由于农村的生活,实在是太过于艰苦。

  以至于让这些天底下伟大的父母,最终耗尽了他们身上的每一丝精气神,直至油尽灯枯。

  从而早早就结束了他们,这苦难深重的短暂一生

  这就是农村很感人的一面:亲情浓浓,母爱父爱无私。

  但其实在另一面,农村里也会有很多绝对能毁人三观的龌龊事。

  比如——

  “别的地方我不知道,就说三十里铺庄子。

  比如,葛二蛋的娘...她,她其实,其实还能活很多年的...”

  身上不再颤抖。

  用胸脯紧紧靠着叶小川肩膀的古含珠,开始柔声讲述,她嫁到三十里铺庄子来之后的过往:

  “葛二蛋的爹,以前是煤矿上的干部,工资收入和各种福利,还算不错。”

  “后来呢,上面要求责任矿长每月必须与矿工们,共同下井最少值一个星期的班。”

  “结果...”

  通过古含珠的讲述,叶小川明白了:

  葛二蛋的爹,以前在煤矿上当管理干部,端的是铁饭碗、吃的是国家粮。

  但这个时期。

  孩子的户口是随母的,而葛二蛋的娘属于农村户口,这种家庭就叫做“工农结合家庭”。

  这是一种比较普遍的家庭结构。

  由于葛二蛋的爹工资很高,经过多年的积累,很是攒下了一点钱。

  只不过。

  后来葛二蛋的爹下矿井去值班的时候,结果遇到塌方...人没了。

  煤矿上给了葛二蛋家一大笔抚恤金。

  同时也把葛二蛋的娘,给安排到煤矿上,去当了个临时工。

  至此。

  葛二蛋家在经济上,还是比较宽裕的,但与此同时,由于长期缺乏父母的管教。

  慢慢就让葛二蛋养成了游手好闲、自私自利,性情残暴,爱走极端的性格。

  之所以会造成这种结果,其实也是有迹可循的:家里经济宽裕,没爹,娘又长期不在家。

  没生存压力的葛二蛋,他只管在家里好吃好喝的,拼命败家就行。

  但众所周知。

  农村人嘛!

  谁家要是经济宽裕一点,各种穷亲戚这个今天来借一碗荞麦面,那个亲戚,明天来借一搪瓷缸子黄豆

  时间一长。

  再是不懂事的葛二蛋,也知道自个儿吃亏不小!

  以至于到了后来。

  这家伙谁也不借!谁也别想吃到他家...哪怕一颗被虫蛀过的烂枣!

  从那时候开始。

  葛二蛋算得上是六亲不认了

  不要说普通亲戚,就算亲伯父、亲大妈红着脸、拿着碗来找他借东西?

  那也不顶事!

  而且由于葛二蛋是独生子女,这在孩子众多的陕北,是很少见的。

  没有弟兄姊妹撑腰。

  还在念书的葛二蛋在学校里,没少被人‘借’橡皮擦、抢铅笔刀之类的小东西

  渐渐的。

  觉得自己吃了大亏的葛二蛋,后来便开始和同学动手,以保护自己的利益。

  可他势单力薄,打不过啊!

  那咋整?

  于是,后来葛二蛋和同学动手的时候,这家伙就养成了一个毛病:

  无论多少拳头打在他身上,葛二蛋是咬着牙一声不吭!

  但只要被他瞅准了机会。

  这孙子直接从兜里掏出刀子,那是不管不顾的管,无论是大腿、还是后背,还是肚子?

  只管一刀子,朝着对方捅过去就是了!

  不管是把衣服划破了,还是把人给捅伤了,葛二蛋是不管的。

  ——反正他娘老子回家探亲的时候,会掏钱上门去赔罪。

  类似的事情多来上几回。

  后来学校里的同学们,就再也没人敢招惹他了

  而葛二蛋从玩心狠、下黑手尝到了甜头之后,从此便一发不可收拾!

  以至于发展到后来。

  这家伙一到课间休息,或者是体育课的时候,他也不和同学们玩儿。

  要么去树上抓几只知鸟下来,用针扎眼睛、扎屁眼儿,用火柴一点一点的烧

  要么就去抓几只老鼠。

  不是给老鼠的屁股里面塞黄豆、然后用针线再缝好活活,将老鼠胀死。

  要么就是在老鼠的屁股上塞鞭炮,浑身浇煤油...一次两次,别人会觉得是这孩子调皮。

  可后来。

  大家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了:这家伙,那是天天都得抓点小动物来折磨!

  而且折磨的手段,那是相当的残忍!!

  简直就是恶魔看了自叹不如,魔鬼见了葛二蛋的手段,那都得绕着走

  别人都看得浑身发颤,脊背发凉,但葛二蛋却是乐在其中,乐此不疲

  那是越整越来劲!

  他一天不折磨几只小动物,只怕浑身都不得劲儿

  三十里铺庄子里的人。

  无论男女老少都说葛二蛋:这娃,是个好娃!聪明,悟性强,学习能力超过同龄人太多太多。

  但就是心性太残忍,性格太过于阴柔狠辣!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去。

  渐渐的。

  葛二蛋也长大了,一晃就到了婚配的年龄。

  后来经过媒人介绍。

  古含珠认识了葛二蛋,并开始“谈对象”。

  逢年过节,葛二蛋提着礼物上门去看看古含珠,双方满是羞涩的聊上几句

  在二人交往不久,事情正发展的顺利。

  没成想,天有不测风云!

  正在此时。

  葛二蛋的娘在煤矿里,筛选煤矸石的时候遇到了滑坡。

  最后经过工友们的奋力抢救。

  命倒是保住了,却造成了葛二蛋的娘一只手报废,下肢则完全瘫痪

  煤矿里虽然出于人道主义,给她支付了一大笔的生活费、医疗费,抚恤金啥的。

  但毕竟。

  葛二蛋的娘从此就成了一个瘫痪在床、彻底丧失了劳动力的废人。

  ——连生活都不能自理,想在炕上翻个身都难!

  这就造成了葛二蛋家,从一个原本并不完整、但在经济方面还是比较宽裕的富裕家庭。

  从此就走向了下坡路。

  娘老子生活不能自理,瘫痪在家更挣不来钱。

  这让一向游手好闲,自私自利惯了的葛二蛋,哪有耐心去伺候她呀!

  葛二蛋的娘,从此就开始过上了噩梦一般的生活

  饭,那是有一顿没一顿的吃。

  什么时候吃饭?

  吃什么样的饭?

  这完全得看葛二蛋的作息时间,和他的心情!

  菜里面吧,盐多了盐少了...那就忍气吞声的吃吧,要是稍微开口提醒一下葛二蛋。

  信不信这家伙敢把碗抢过来,当场就给摔了?!

  得看人眼色才有饭吃,葛二蛋的娘,她哪敢多说一句?

  由于葛二蛋这个人呢,挺自私。

  再加上陕北汉子普遍也粗糙,心不够细,更不会伺候人。

  这就让他瘫痪在炕上的娘,遭了老罪了!

  身上的跳蚤,头上的虱子...那就不用说了,别人身上是论‘只’,葛二蛋娘身上是论‘窝’!

  一窝一窝的。

  由于葛二蛋的娘没法翻身,也没法擦洗她自己的身子。

  以至于发展到后来...他家整个炕上的味道,那就可想而知了!

  而葛二蛋本人。

  他为了能够顺利迎娶古含珠,这位年轻时候特别俊俏的女子。

  天天就忙着在三十里铺庄子外面的斜坡上,盖新窑,添置各种家家具具。

  甚至连昂贵的收音机,葛二蛋也是买了一台的

  新窑洞一抹溜光,明亮而整洁。

  眼看着迎娶古含珠过门,然后给老葛家繁衍后代、继承香火的事越来越迫在眉睫。

  葛二蛋又忽地想起。

  自个儿家里有个瘫痪在床的老娘,实在是太碍眼、太碍事,太累赘了!

  哪怕古含珠已经明确表示过:自己不嫌弃瘫痪的婆婆,嫁过来一定会好好伺候她,一定会给葛二蛋的养养老送终

  但,架不住葛二蛋自个儿不乐意啊!

  于是。

  在两人找好神神,请她帮忙选好了良辰吉日之后的不久。

  葛二蛋的娘,却在一天夜里,悄无声息的蹬了腿

  此事从头至尾,确实是透露出几分蹊跷。

  但农村里的人呢,有些时候...还是蛮大度的:哎!

  死了就死了吧!

  这人呐,就像塬上的枯草,过了岁月,就应该安安心心死去。

  那样好歹也能给来年新草沤肥、增添一些养分不是?

  他们会说。

  你看人家葛二蛋年纪轻轻的没‘闻羞子’(娶老婆),而他那个瘫痪在床的娘,是会拖累他一辈子的!

  哪怕以后葛二蛋娶过来的婆姨,她再孝顺、再贤惠。

  但年纪轻轻的小两口,那总得去出工挣工分养家、总得生孩子吧?

  年轻人的负担那么重,哪还经得起这样子拖累哟

  巴拉巴拉一大堆。

  于是葛二蛋的娘,就那么蹊跷的死去了...最终还不是敲锣打鼓抬上山,落的个尘归尘、土归土?

  ——这种事在农村里,大家的容忍度反而还非常的高。

  无需埋怨。

  其背后,是有着深层次逻辑的:还不是因为生活太过于艰难,实在是无力养闲人。

  就像在困难时期。

  有多少丧失劳动力的老人,会在某个风雪之夜,悄悄的独自离家出走,杵着拐棍,径直走往深山老林

  别人可以理解,可以容忍,可以同情葛二蛋的处境。

  但婚前不明真相、被三十里铺社员们说是葛二蛋母亲身上的旧病复发,结果意外身亡。

  导致最终如约嫁过来的古含珠,却膈应的不要不要的

  尤其是有一次,葛二蛋喝醉了。

  那时他来了兴致,摁倒古含珠就要...那啥。

  却被很注重个人卫生的古含珠,一脚给踹下炕去!

  “把裤衩穿上,别那么吊儿郎当的!

  惹的老娘火起,包管老娘吃不了你也兜不走!先去洗,洗了再过来...”

  正在兴头上的葛二蛋,又哪里肯依!

  两人推搡一阵。

  众所周知...母狗不撅腚,公狗是没招的。

  被自家婆姨给收拾了一顿,浑身被捶打的生疼的葛二蛋,最终一气之下!

  当即便“嘭”地摔门而出!

  躺在炕上的古含珠等了半天,心里难免也有点担心,然后便披上衣服追了出去。

  “小川,你,你知道他在干嘛吗?”

  想起不堪回首的往事。

  就连一向胆大泼辣的古含珠,此时也吓的浑身直颤,“我,我看见他...他,他抓着我家的大黄。

  把狗嘴用破布条绑住,四条腿也绑得牢牢的。”

  轻轻搂搂吓得不轻的古含珠,叶小川示意她冷静下来。

  而此时古含珠的妹妹古含笑。

  也轻手轻脚走到她姐姐身旁,用双手紧紧抱着古含珠的肩,将嘴唇凑近吓得不轻的姐姐耳垂边,柔声安慰。

  “姐,别怕。有叶知青同志在,姐不怕不怕...不哭。”

  “他用小刀,一点一点的割那玩意儿...呜呜呜!”

  古含珠终于崩溃了,“下手残忍,血淋淋的...最最可怕的是,他脸上那种狞笑...我至今,总也忘不了...呜呜呜...”

  或许是当年的恐怖场景,已经深深镌刻在古含珠的脑海里,忘不掉,磨灭不了。

  挥之不去

  此时的她,浑身颤抖的特别厉害!

  很显然。

  这那段难忘的经历,已经成了古含珠最大的梦魇

  叶小川搂着骨架偏大,显得胸前异常凸起、甚至有点硌人的古含珠。

  一时间。

  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葛二蛋骨子里的偏执,变态,极度嗜血...其程度,已经出乎了预料。

  叶小川当初看见这家伙的时候。

  感觉老实本分,说话、做事还算是挺得体的。

  原来在他老实憨厚的外表下,竟然隐藏着如此狠毒的心?

  这真是没想到啊!

  正在叶小川脑子极速运转,打算仔细分析分析这家伙,因为人生和婚姻的双重失败?

  遭受了如此沉重打击的葛二蛋。

  向来爱走极端、嗜血而又残忍的他。

  到底会不会哪天悄悄钻出来,冲着古含珠下毒手之际

  突然!

  原本就昏暗摇曳的煤油灯,忽明忽暗的闪了几下...然后,就那么悄然熄灭。

  窑洞里,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而正在此时!

  在这安静的夜里,屋里的人忽地听见院子里,传来“噗通”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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