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5~426章 白家沟已崩溃了_火红年代,我在陕北当知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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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5~426章 白家沟已崩溃了

  驴车嘎吱嘎吱。

  初春的风,温温柔柔的爬进车棚里,轻轻抚慰着众人略显焦躁的心。

  “哎...我们有多久,没有这样放缓过神经,没有这样慢慢悠悠的溜达在乡间小道上了?”

  单主任很是惬意的随着驴车晃晃悠悠,左右摇摆,“天天一睁开眼。

  不是成堆成堆的文件,就是各个大队递交上来的返销粮申请书。

  总共就那么多返销粮,该给谁,没法给谁?

  唉,一想到这啊,我的太阳穴,就突突突直跳!”

  “唉...”

  老刘也叹气,“我每天接到的报告,都是哪里哪里又大丰收。

  哪里哪里的粮食亩产量。

  采用‘大粪熬制施肥法’之后,已经从原来的230斤,提升到了现在的386斤...搞得我还以为到处的粮食多的不得了,吃都吃不完哩!”

  调研员老刘忽地想起一件事。

  于是开口问单主任,“哎...我说老伙计。

  你说,大粪通过铁锅熬煮消毒、发酵之后,再浇到庄稼地里,确实能增加肥力不?”

  “这个嘛...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我也不知道。”

  单主任苦笑一声,“但通过各個公社、各大队递交上来的报告,据说...确实是很有效果的。

  但现在嘛...我对于这些家伙给我打上来的报告的真实性,嘿嘿...”

  单主任扭头。

  饶有趣味的看着冉婷,“咦,冉婷同志,你天天待在生产队,应该知道些实际情况吧?

  说实话就好,今天咱们呐,都坦诚布公的,谁也不能说半句假话...可好?”

  陪同着各位领导,一起去白家沟大队做暗访的冉婷摇摇头。

  “我只怕是个假知青、假农民...说实话,来三十里铺大队插队这么久了,我就没下地去干过活...”

  “???”

  在场之人顿时一愣!

  下乡插队的知青,不下地干活,不去生产队里出工挣工分?

  那来干啥?

  这是来旅游啊,还是来体验生活?

  “不是我偷懒,不干活。”冉婷笑的很甜,“是三十里铺的干部、社员们,不让!”

  “咯咯咯...叫我去冬小麦田里除草吧,生产队还得安排两位妇女跟在我旁边,生怕我一锄头,把麦苗给铲了!”

  “叫我去挑大粪吧,人家生产队长还得紧跟在我屁股后面,生怕我一头栽进粪坑里去...咯咯咯!”

  能理直气壮的不去干农活?

  对此开心不已的冉婷,笑的乐不可支!

  “时间一长,生产队干部们,干脆就不让我干活了!嫌我尽添乱...咯咯咯!”

  冉婷笑得开心。

  但别人想笑,却不能笑,以至于一张脸憋的啊...紫红紫红的。

  在场之人。

  对冉婷所说的这种情况,其实心里是知道的:

  现在下乡插队的知青,质量已经比不上前面那几批了。

  这后面来插队的知青、尤其是从大城市来的,她们之中好多人确实是四肢不勤,五谷不分。

  所以。

  很多生产队的干部社员们,其实并不是那么欢迎知青,到他们生产队去插队

  有了他们,除了多分走一份口粮之外,还能有啥用?

  还指望他们给生产队出力...?

  不添乱就算是好的了!

  甚至还有一些地方的知青,有他们所到之处,当地的黄瓜都长不大。

  母鸡都不下蛋...因为还没轮到这些母鸡长大,就已经进了知青们的五脏庙了。

  按理说。

  在穷的伤心的农村,谁要是敢顺手摘根黄瓜,抓只鸡来吃吃...那是会受到相当严厉的惩罚的!

  不过,这是指那些普普通通的农村后生。

  知青却不在此例

  因为当地生产队实在是管不着他们、拿他们没招!

  “各位领导啊,你们可别嫌弃我没干农活。我现在做的工作,只怕在三十里铺的社员当中,还找不到合适的人来替代呢。”

  冉婷止住笑,“因为叶小川同志说过:这个世界上没有所谓的废品,只有放错了地方的资源。

  寸有所长,尺有所短。

  根据不同的人的特长,把他安排到更适合他的岗位上去,这才是真正的管理、这才是真正能让效益最大化的有效方式,而不是搞一刀切。”

  “哦?”

  单主任忽地悟了,“难怪那小子,不惜花样百出,也非要求取得管理自主性...原来其目的,竟然隐藏在此!呵呵...这小子!”

  三十里铺大队大部分下乡知青,其实都是在从事与农业关系不大的工作。

  这些知青不到地里面去干活,不用天天接受再教育?

  这种事情,要是搁在别的大队,只怕来自那些最最穷苦的社员们的《检举信》,早就满天飞了!

  但反观三十里铺大队。

  大队的广大社员们,却似乎对此见怪不怪,大家伙也没什么闲话可说。

  “哎...”

  微微叹口气。

  经过了这么多年的观察,在场之人其实心里也知道:有些知青,确实不适合下地干活。

  甚至有大城市来的女知青,刚来到生产队,居然傻不溜秋的去扯着生产队养的蒙古马不撒手。

  说是要给它挤奶。

  此举直接就把那些生产队干部,给当场笑翻在地!

  ——他喵的!人家那是公马,扯着那话儿反复搓揉,这是打算干甚咧?

  由于不少刚插队到生产队的知青,不仅五谷不分。

  甚至连公马母马,骡子还是驴...她都傻傻分不清!

  真要让他们去出工的话?

  说实话,靠他们劳动所产生的收益...只怕连他们自个儿都养不活,实在是不忍卒视。

  而三十里铺这种“充分发挥个人特长、尽可能的把效益最大化”的做法。

  其实是对的。

  但这玩意儿,只能暗戳戳的干...谁敢公开拿出来说?

  而先前叶小川想方设法的、非得要争取到管理自主性,只怕也是出于这方面的考虑,生怕上面来干涉三十里铺的做法。

  上面需要的是坚持原则,而基层工作,需要的是灵活自主

  这两者之间,必然会有一定的冲突。

  违反上面的大原则,会挨收拾;而要是卡的太严,生产队就会变成一潭死水。

  ——多年的现实情况,早已证明了这一点。

  那么。

  身为脂米县的负责同志们,又该如何取舍呢??

  正当大家坐在那里、心绪复杂之际。

  忽地听到一声炸喝,“刘明贵,白淑珍!你们为什么坐在这里?为什么不去干活?”

  “干活干活,我干个鸟的活!”

  一位汉子粗声粗气的回道,“吃的虚巴,活又扎实...铁打的身子也扛不住啊!”

  另一位女人的声音响起,很有可能就是叫白淑珍的那位婆姨,“就是!我说安队长。

  你们当干部的,天天手上拿根棍子,一会儿指挥张三干活,一会儿指挥李四。

  你们倒是动动嘴皮,就能拿1.5倍工分,大队还得给你们职位补贴...一个月12块5哟!那可都是真金白银,可不是不值钱的工分!”

  只听那位婆姨回怼道,“你倒是不累,耍耍嘴皮子旧城!

  可老娘天天天不见亮的,就跑到工地上来挑沙,现在老娘稍稍歇歇气,咋了?生产队的驴,你也不得让它干会儿、歇会儿?”

  “歇一会儿?莪看你都歇了多会儿了吧?”

  白家沟大队妇女队长,安晓霞的声音传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今天我都盯了你好久了。

  你是干上半个小时,就得歇半个小时,有你这样干活的?还想不想要工分了?”

  那汉子回道,“你威胁谁呀?不要就不要!你大大我在饭店里入的股,25块钱哩!说没就没了?

  干一天挣10个工分,1毛6,就这?

  到了年底,到底能不能兑现....都还两说哩!多的都丢了,你以为你大大稀罕这点工分?”

  只听那位叫白淑珍的妇女帮腔:

  “就是!我二大家在三十里铺大队,人家入的25块钱,眼瞅的今年下来,到年底就能分36块多!

  这还不算每家每户社员,人家该分的人头红...这36块,光是股本分红哦!”

  那婆姨的语气,相当不友善!

  “安队长,老娘倒想问问你,你们这些当大队干部的,擅自把我们的饭店给贱卖了,害得我们大伙儿都背了一屁股的集体贷款!

  这其中到底有没有猫腻?

  恐怕只有鬼才晓得!

  你们吃肉,老娘管不着,因为你们是干部...对吧?牛批了!老娘就想问问...我们当初入的股本呢?难道也被狗吃了?”

  “胡说八道,血口喷人!”

  只听安晓霞气急败坏的回怼道,“那座饭店已经无力继续投入,为了将资金盘活,所以凌支书将它处置掉的。

  这卖饭店收到的一分一厘,全都是公对公的账,谁能贪污得了一分?”

  那汉子道,“嘁...中间你们和三十里铺的叶小川叶知青,是怎么商量的,鬼才晓得!”

  “就是!”

  白淑珍阴阳怪气的补刀,“你说贱卖就贱卖吧,儿卖爷田不心疼!

  可我们入的股呢?

  卖了饭店的钱,难道不应该先偿还我们这些社员的股本?

  安队长啊,你要知道...那都是我们从牙缝里抠出来的血汗钱!这种昧心钱,你们吞下去...也不怕噎死?”

  “你!白淑珍!!”

  安晓霞气的不轻,“我严重警告你!不要试图造谣、污蔑大队干部!要不然的话,小心我给你上政策!”

  那汉子冷哼,“嘁...来来来,安队长同志,你把我的球籍给我开除了,别让你大大我当农民,那我算你有本事!”

  白淑珍冷冷一笑,“安队长啊,我求求你赶紧跟我上政策。

  最好把我从白家沟大队开除掉吧,一脚踢到三十里铺大队那边去,我就是到那边去天天当驴那么干活...我也乐意!”

  那汉子也开口道,“好!我也想去三十里铺大队当社员!

  那边的社员干活,中午有饭吃,有肉汤喝!我还听说人家叶知青同志一到工地,就是笑眯眯的招呼着乡亲们休息一会儿,让大家别累着!

  哪像你们拿着棍子...羞你大大的!这是把你大大,当成驴赶咧?”

  白淑珍呸呸呸几口!

  神情之中,对三十里铺社员的生活充满了向往,“就是,老娘铁了心想去三十里铺!安队长,你赶紧给我批迁户的事儿!

  到了那边,哪怕老娘累死累活...也乐意!要是多皱下眉,我就是你养的!”

  安晓霞被怼的出气不匀、已经无话可说,“你...你们,哈...呜呜呜!”

  妇女队长安晓霞,被直接气哭、转身找凌文亮诉苦去了

  而藏在驴车里的人听到这里!

  大家不由暗自对视无言。

  只是在心里,齐齐哀叹一声:完蛋了!

  白家沟大队的人心,已经彻底散了...这里的社员没法管,根本没法管!

  民不畏死,奈何以死畏之?

  要说一个大队里的干部,他们在管理本大队的社员的时候。

  无非就是靠着个人威望,以及处事尽可能的公平公正。

  然后再辅以一些强硬手段。

  比如说用批宅基地、批准结婚,批准新生孩子落户。

  推荐社员的孩子上中专、上高中,甚至是去上工农兵大学。

  以及偶尔拨下来的招工名额之类的。

  大队里的干部,无非就是用这些东西去拿捏那些不服从指挥、不服从生产队干部命令的社员。

  但现在看来。

  整个白家沟大队的社员,已经对未来死了心...人家都已经无欲无求,纯粹一副爱咋咋的癞皮狗架势!

  那还拿捏个屁呀!

  总不能动辄就把民兵叫来,将这种不听话的社员捆起来吧?

  且不说这些民兵,他们本身就是当地人,跟那些社员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真要是大队干部过于蛮横、强行命令民兵,去执行这种命令的话...呵呵,那枪口到底朝哪?

  还是两说哩!

  且不说民兵,到底会不会听从命令?

  就说哪个生产队干部,他真要敢经常这么干的话?

  那他以后就别想过安生日子了:家的窗户,别想完整。烟筒3天堵2回...呛不死人,但夹生饭恐怕得多吃几次。

  家里养的鸡鸭,只怕3天能死5只。

  早上上个茅房吧,总有人用石头砸粪坑

  要不就是家里的柴禾跺,老是莫名其妙的失火!

  所以。

  当一个生产队的社员,已经对本生产队的干部失去了信心、不再相信生产队集体创办企业,或者是出工劳动,能得到大家和期望中的合理回报的话。

  真发展到这种境地的时候,大队干部的话,就和放屁差不多了

  很显然,白家沟大队就已经出现了这种问题:

  首先。

  社员们不再相信凌文亮,号召大家集资办厂、开饭店,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假设凌文亮再号召大家集资的话,这次...估计是真筹不到钱了!

  而更严重的则是:

  白家沟大队的工分总量发放、工分价值计算、以及工分结算体系,已经处于崩溃边缘!!

  在社会上买东西,需要用钞票。

  而在生产队里。

  每到了分粮食的,社员们补自己的口粮补差价的时候,就需要用到工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工分在生产队里,其实就约等于在社会上流通的钞票。

  而如今的白家沟大队。

  社员们面朝黄土背朝天,辛勤劳作,好不容易换来的工分?

  它大大的!

  居然差不多变成了废纸!

  你说白家沟大队的社员,难受不难受?

  在这种情况下,社员们谁还理会生产队干部的命令...去他大的!

  滚粗!!

  ———第426章———

  《套话连篇凌文亮》

  白家沟的对社员。

  如今已经不听生产队干部招呼,更不理会凌文亮的命令!

  而之所以沦落到这个地步。

  除了因为大家对多次集资开饭店,结果都赔得一塌糊涂,深感失望之外。

  更重要的原因是因为:白家沟大队的工分实在是太不值钱了!

  其深层次原因。

  是因为白家沟生产队的工分,它是根据社员出工的天数、以及出工的劳动强度,来发放的。

  这阵子,白家沟大队。

  他们因为要在河道里修建水利工程,所以就需要很多壮劳力,进行高强度的劳动。

  由于这种劳动,强度很高。

  所以在工地上出工的社员,他们每天挣的工分,都得按照1.5倍来计算。

  就好比种地,一个壮劳力,每天可以挣10个工分。

  而在水利工程上干活,一天却可以挣15个工分。

  然后问题就来了:记录在社员头上的工分总数,突然增长了1.5倍。

  而整个白家沟大队。

  每年收获的粮食、鱼塘里面产出来的鱼获,以及养猪养羊的产出总量...却没变。

  生产队里的物资,还是以前那么多。而生产队社员手上的工分,却突然多出来不少?

  这势必就会引发工分不值钱...这是必然的事情。

  就好比以前10个工分的价值,能够对应2斤粗粮的差价。

  而现在白家沟大队的社员,需要挣够15个工分,才能在分粮食的时候,补足那2斤粮食的差价

  在这种情况下。

  白家沟大队依旧天天组织社员,让他们到无定河里去进行高强度的劳动?

  社员们哪怕再傻再傻。他们最终也会反应过来:凌文亮他个大大的!!

  居然和那个长着反骨的孙会计联合起来,暗地里算计咱们的血汗钱??

  现在流大汗、出大力,一天挣15个工分,居然和以前每天挣10个工分。

  其实到了年底结算的时候,能分到社员头上的钱...踏马的,居然一个球样!!

  干高强度的活,就得多吃饭。

  吃的是自家的粮食,却要去替生产队白干活?

  一天两天,社员们能忍。一次两次,社员们不敢吭声。

  但如今整个冬天,大家伙辛辛苦苦干了几个月...最终算下来,竟然是白努力?

  这下子!

  社员不干了!

  生产队里的工分一旦失去信用,社员们就不会真心实意的去干活...那是干的越多,亏的越多啊!

  现在的白家沟大队社员们,大家伙一听到出工号响起。

  出工,倒是都来出工了。

  但出工不出力...磨洋工这门技术,谁还不会无师自通啊?

  铁锹举得高高的,“嗖”一铲子下去,连土堆的皮都蹭不破

  社员们都抱着一种心理:叫你算计老子的工分,叫你算计他大大的那点微薄收入!

  老子惹不起你,不敢当面跟你吵架,但你大大我不跟你凌文亮好好干,总行了吧?

  “唉...”

  透过驴车上的篷布,调研员老刘深深叹了一口气:“果然眼见不一定为实啊!记得年前,我来白家沟做调研的时候。

  那时白家沟大队的工地上,那是彩旗飘扬,锣鼓喧天!

  号子喊的震天响,文艺宣传队的歌声嘹亮。”

  “那时候,我看见的是一副白家沟生产队的干部身先士卒,带头跳进河里,挑沙挖泥的感人场景。”

  老刘苦笑不已,“而社员们呢,你追我赶,谁都不想当落后分子

  好一派感人至深、热火朝天的劳动场景啊!

  没成想!今天来看到的,却是另外一幅截然不同的景象。

  唉...我算是看明白了,原来,全是些光会做表面功夫的家伙!实在是可恶!”

  “呵呵...”

  单主任苦笑,“白家沟大队如此,其他的地方,只怕也好不到哪去。”

  见冉婷瞪着自己。

  单主任赶紧改口,“当然,也有不喜欢弄虚作假的生产队,也有踏踏实实做事的好同志嘛!

  比如,三十里铺大队就是这样的。

  啊...啊,这个...上次咱们县检查组到三十里铺大的工地上,他们的状态,还就那样!

  并没有因为检查组的到来,而装的劳动热情高涨。

  更没有组织什么欢迎仪式...啊,我看哪呐,三十里铺的同志就很实在,人家就不搞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这就,很好!”

  透过车棚。

  老刘仔细观察河道里那些三五扎堆、懒洋洋躺在河坝上晒太阳的社员。

  嘴里嘀咕一句,“奇怪了!以前我到白家沟大队来,每次他们这个大队的干部,尤其是那位凌支书同志。

  那都是一马当先、带头在那里苦干、实干。可今儿,咋不见他人呢?”

  人群中。

  有某部门负责同志提议:“要不,我们去他们大队部看看?”

  “行!”

  单主任回答的很干脆,“别声张,咱们这次就来个悄悄地进村...”

  驴车吱吱呀呀,摇摇晃晃往白家沟大队部行驶。

  路上。

  自有白家沟大队的社员,认识赶车的老柳头,“哎我说老柳啊,今儿刮啥风,咋解把你这精明人给吹过来了?”

  老柳嘿嘿笑,“这不是没事儿干,天气也好。

  我寻思着,那就干脆赶着毛驴儿出来转溜达溜达,也免得那毛驴筋骨懒了,以后都不会拉车了不是?”

  “嗳...还得是你们三十里铺大队好!”

  那社员满脸羡慕,“你是想出来溜达就出来溜达,生产队干部也不管你,更不骂你...真真儿羡慕死个人咧。”

  “骂甚?有甚好骂的?咱们大队的社员出工,就跟放骡子出去遛弯儿一样,他自个儿都积极着哩!这每天到点儿啊,不放社员们去上工,人家还不依呢!”

  老柳头笑的黑牙外翻。

  脸上的沟壑中,填满了骄傲和自豪!

  “我们三十里铺大队,出工靠自觉。可谁要想在家里挺尸,他哪怕挺上三天三夜,都没人去催他。

  嘿嘿...不过嘛,到了年底分红和计算工分的时候,他别嚎就成...”

  “那是!你们三十里铺的工分值钱,谁舍得耽搁?要是换成我的话,恨不得晚上加班加点的,我还多想挣点工分呢!”

  白家沟那位汉子,脸上的羡慕之色,于是就更浓了

  三十里铺大队的工分,值钱!

  由于白家沟和三十里铺大队挨得近,再加上双方的社员,很多时候还沾点亲带点故。

  所以各自两边的社员,彼此对于对方的工分值,心里都很清楚。

  而造成三十里铺大队的工分非常值钱这种局面,是有多种原因的:

  首先。

  三十里铺的插队知青,基本上不在工地上去干活

  这就不会摊薄了工分值。

  加上三十里铺饭店、招待所那边,又解决了20多位社员的就业问题。

  生产队的行情就是这样的:少几个出工的社员,剩下的社员他们挣的工分值,就会得到相应的提高。

  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那就是从杜家庄子过来的这些人,帮着三十里铺干活,是用的粮食和现金给他们支付工钱。

  而不是所谓的工分。

  这就相当于。

  整个生产队的活,干的很多,而发放出去工分总量,却一直没什么变化。

  尤其是。

  眼瞅今年三十里铺大队粮食增产数量,将相当可观。

  这就形成了一种和白家沟大队,截然相反的局面:三十里铺那边是物资越来越多,但发放到社员头上的工分总量,却控制的越来越少。

  再加上三十里铺大队,有非常可观的副业收入。

  很多时候。

  上面摊派下来的各种杂七杂八的费用,比如说公司里需要修建学校、需要修建乡村小道、比较大的引水渠,或者是水库的时候

  公社往往没钱,但这些基础工程又不能不干。

  那怎么办呢?

  往往遇到这种情况,公社就会把这部分费用,分摊到各个大队。

  归根结底。

  最终,这些费用还不是得分摊到生产队的社员们头上?

  而三十里铺大队,人家有钱!

  大队会从集体账目上,用副业方面的收入,拿去替社员们交了。

  这样一来。

  到了年底,生产队核算整个集体的收支账的时候。

  那就相当于集体开支减少了,那么谈到社员上的人均支出,就比别的大队会少了很多。

  多种因素加起来,工分势必就会变得越来越值钱。

  而三十里铺大队,正好也是这种局面...因此,社员们手中的工分,必定将比往年值钱多了!

  在这种情况下。

  一分钱都恨不得掰成两半花的社员,谁会舍得耽搁出工赚钱?

  告别那位羡慕不已的白家沟大队社员,老柳头赶着驴车,继续往庄子里面走。

  等进了白家沟大队部院子。

  昔日挂上的彩旗,彩带依旧在风中迎风招展。

  举目四望。

  这些彩旗,衬托在周围的山山水水全是枯黄一片的环境里,倒也平添了几分亮色。

  也给白家沟大队部,增添了不少喜庆气氛。

  彩旗飘飘,彩带招展。

  而与其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整个院子里却空无一人,四下里静悄悄的。

  显得有点死气沉沉。

  空空荡荡的大院子里,没有半分生机,让人一眼看过去未免显得有些苍凉,几分落寞

  其实。

  白家沟的大队部,院子比三十里铺大队部要大多了!

  而用作办公的窑洞也,比三十里铺大队的多,而且也修建的更为气派!

  一水的青条石磊砌而成。

  瓦亮瓦亮的玻璃窗户,新颖而又气派,刷了紫红色油漆的门窗,擦拭得干干净净。

  人往跟前一站,甚至都能当镜子使...漂亮的很!

  但只可惜。

  昔日人来人往,热闹无比的白家沟大队部,如今却变得冷冷清清,寂静无声。

  一排排整齐的窑洞,基本上都是关门闭户,丝毫没一点人气。

  也就位于正中的“白家沟大队支部书记办公室”,门帘撩起、木门虚掩。

  默默宣告着这间办公室里,还有人在值班

  等到驴车驶入院子,老柳头把驴车停稳,但车厢里的人却并不急着出来。

  只见单主任压低声音,朝着身边的一位负责人同志低声说道“老尹同志啊,麻烦你去问问凌文亮凌支书。

  白家沟大队如今,到底是怎么个情况?他对现在的局面,又准备采取怎么个应对法?”

  原来单主任是担心:

  自己一行人出现在凌文亮的办公室,只怕听不到真话。

  所以才让这位姓尹的、从来没来过白家沟的部门负责人同志,前去问问情况

  老尹皮肤黝黑,长相憨厚。

  一张写满了沧桑的脸,比老柳头看起来还更像老农...哪怕他身上穿着4个兜的干部服。

  那也没法掩饰老尹身上,那股从骨子里透露出来的黄土味儿!

  而这也是单主任,特意挑选老尹,让他进去找凌文亮谈话的原因所在了

  等到左脸写着憨厚、右脸刻着沧桑的老尹进了办公室。

  迎面而来的。

  首先便是一股浓浓的烟味

  整个窑洞里烟雾缭绕,云山雾罩,也不知道办公室里的人究竟抽了多少烟?

  只见满地的烟头。

  再加上屋子里青烟缭绕的,连脸都有点看不清

  “咳咳咳...”

  同样也是个老烟枪的老尹,忍不住连连咳嗽了几声,随后走到办公桌前。

  冲坐在办公桌的两人问,“嗳同志,请问一下,谁是凌支书啊?”

  “咳咳,我就是...咳咳咳。”

  办公桌后面,一位头发凌乱、满脸憔悴的年轻后生抬起头,“你是谁?有什么事?”

  老尹随口扯了个谎,“我是你们庄上白二婶的娘家人,我听说你们庄子上,遇到了很大很大的困难?”

  看似老师的这个老尹,他撒的谎其实非常难戳穿:

  既然叫白家沟大队,那么姓白的人,自然很多。

  而这个时期。

  好多人都喜欢按照某人,她在家中的排行来称呼对方...就像老尹口中所说的‘白二婶’?

  特么整个白家沟,能被称为百二婶的人,多了去了!

  而社员们之间要想准确区分出,哪一个白二婶?

  那得根据喊“白二婶”那个人的辈分,这才能准确区分出来,到底是说的谁?

  而老尹这么广而泛之地说一声,谁能知道哪个是哪个?

  不过。

  老尹正是有了这个借口、有了这层‘社员娘家人’的身份之后。

  这才能有资格,前来向大队干部打问情况。

  只听老尹问,“请问白家沟大队,现在是不是遇到了很大的困难?在资金方面,是不是存在着很大的缺口?”

  凌文亮吧嗒一口烟。

  脑子里急速思索一番:如今在报纸上很出名的通讯员陈美华,和张维他们两位,惯用遣词造句的风格?

  感觉自个领悟的差不多了之后。

  凌文亮缓缓开口道,“咳咳...这个嘛,啊...我大队当前暂时处于低位运行。

  至于资金方面嘛,那是结构性、阶段性的,是多重因素叠加影响的结果。”

  老尹一愣!

  这是...甚回答?

  说了,跟没说一样

  于是老尹又问,“请问你们大队,是不是很困难?”

  凌文亮再吧嗒一口烟。

  吐着浓浓的烟雾回道,“我们大队的农业生产,和水利建设工程正在稳步恢复,预计社员们的劳动值,有望从低位,温和回升。”

  老尹咬牙,“凌支书同志!请问你们大队,社员们是不是已经不愿意出工了?”

  凌文亮淡淡一笑。

  笑容中,充满了掩饰不住的疲惫,

  “我们大队的各项事业发展,具有坚实基础、诸多优势和巨大潜能,长期向好的趋势,总体来说,是不会改变的。”

  我...我肝你大爷!!

  凌文亮这种不着边际的回答,刺激的一向以老好人著称的老尹。

  差不多肺都快气炸了!

  “凌支书同志!请你正面回答我的问题,你们大队的社员,是不是已经不服从大队干部管理??”

  凌文亮正准备丢掉手上的烟蒂。

  刚刚要丢出去之际,似乎又有点舍不得,赶紧又缩回手‘吧嗒’了一口。

  这才将烟屁股随手甩在地上。

  然后开口道,“我们大队正处于经济恢复和产业转型升级的关键期,供需条件有望持续改善,社员们的各项生产生活活动,预期长期向好,过度的平稳有序。”

  这...这就让老尹有点无语凝噎了

  麻麦皮!!

  凌文亮你个大大的,就不能说点人话?

  没办法。

  老尹只得耐着性子继续追问,“请问你们大队,现在是不是已经开始停摆了?社员们,是不是已经不听从号召?”

  凌文亮从“猴王”烟盒里,重新抽出一支香烟。

  “呲啦”划着火柴。

  将烟点着了,叼在嘴上回道,“从基本面看,我大队抵御风险挑战的韧性,和后劲非常充足。

  不存在外界传言所说的长期这样、或那样的问题基础,请大家放心。”

  “嘭——”

  肺都快炸了的老尹,实在是忍不住把公文包往办公桌上狠狠一杵!

  “那现在你们大队的社员,为什么都不好好干活?为什么感觉白家沟的社员们,对你们这些大队干部的意见,都非常大??”

  说完这句。

  老尹怒目圆睁,透过袅袅烟雾,就那么死死盯着凌文亮!

  没成想!!

  老尹凶?

  本就被社员们摧残的焦头烂额、感觉身子被掏空,满腔邪火无处发泄的有火凌文亮。

  竟然比老尹还更厉害!

  “嘭——”

  只见牛高马大的凌文亮突然站起身,狠狠一拳砸在办公桌上!

  “你是哪个单位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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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一如既往、不弃不离的所有朋友们,具体的感谢名单,得等放假了...我一一编列出来,感谢感谢

  至于。

  i自强不息大佬...我对您的恩情铭记五内。小三轮所有的作品,都有您默默支持的身影...至今,我都搞不懂您,到底是谁?

  不过,怎么说呢。

  小三轮的每一本书,其实成绩都不是太好,但您一直在不弃不离的支持我。

  实在是有点感觉受之有愧,别的就不好说了,千言万语只能化为一句:感谢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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